言可牗而纳,佞幸之党可次而解,而懦夫易消之怒,以无所发而蕴于中,武氏之涕泣无所施,而危机自阻。其终废也,社稷以宁,即不终废也,亦何至反激其搏噬、劫群臣以使风靡哉?上官仪之不及此也,识不充,守不固,躁率而幸成于一朝,丧身殃国,仪欲辞其咎而不能矣。
虽然,论者曰:“彼昏不知,不可与言,仪之不智以亡身,与京房等,则非也。身为大臣有宗社之责焉,缄口求容,鄙夫而已矣,仪忠而愚者也,未可以苛求也。
四
张公艺以百忍字献高宗,论者谓其无当于高宗之失,而增其柔懦。亦恶知忍之为道乎!书曰:“必有忍,乃克有济。”忍者,至刚之用,以自彊而持天下者也。
忍可以观物情之变,忍可以挫奸邪之机,忍可以持刑赏之公,忍可以畜德威之固。
夫高宗乍然一怒,听宦者之辞,而立命上官仪草诏以废武氏,是惟无激,激之而不揣以愤兴,不忍于先,则无恒于后,所以终胁于悍妇者正此也。
夫能忍者,岂桎梏其羞恶是非之心以使不行哉?不任耳而以心殉之而已矣。任耳而以心殉之者,如急水之触矶、沸膏之蘸水,譖愬甫及而颜頳耳热,若高天厚地之无以自容,正哲妇奸人所乘之以制其命者也。
故王后伉俪之恩,太子贤、太子忠、毛里之爱,长孙无忌渭阳之情,闻谮即疑,而死亡旋及,一激即不能容,他日悔之而弗能自艾,不忍于耳,即不忍于心,高宗之绝其天良,恶岂在忍哉?
公艺之忍而保九世之宗,唯闻言不信而制以心也,威行其中矣。不然,子孙仆妾噂沓背憎以激人于不可忍,日盈于耳,尺布斗粟,可操戈戟于天伦,而能饬九世以齐壹乎?
五
居重驭轻,先内后外,三代之法也。
诸侯各君其国,势且伉乎天子,故县内之选,优于五服,天子得人以治内,而莫敢不正,端本之道也。郡县之天下,以四海为家,奚有于远近哉?
畿辅之内与腹里尚文之郡邑,去朝廷也近,吏之贤不肖易以上闻,且其人民近天子之光而畏法深,名教兴而风俗雅,虽中材涖之,亦足以戢其逸志,而安其恒度。
至于荒远杂夷之地,其民狃于顽陋犷戾,而诗书礼乐之文,非所喻也,其吏欺其愚而渔猎之,民固不知有天子,而唯知有长吏,则贪暴之吏,唯其所为,而清议不及;乃民夷积怨,一激以兴,揭竿冒死,而祸延于天下。
如是,则轻边徼长吏之选,就近补调,使充员数,善不加擢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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