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气昌,则可以移人;人气盛,亦可以熏天。胎之乳之,食其食,衣其衣,少与之嬉,长与之伍,虽有和粹文雅之姿,亦久而与化。耒甫释而即寻戈,经方横而遽跃马,欲涤除以更新,使知有君亲以效顺也,难矣。
自开元以后,河北人材如李太初、刘器之、司马君实者,盖晨星之一见尔。而类皆游宦四方,不思矜式其乡里。邵康节犹以南人为相为乱阶,其亦诬矣。
虽然,无往不复之几,必将变也。薛河东、赵高邑、魏南乐三数君子者,以清刚启正学,其有开必先之兆乎?
非章志贞教之大儒一振起之,洗涤其居食衣履、频笑动止之故态,而欲格其心,未有胜焉者也。论世者,属目而俟之久矣。
二
贡举者,议论之丛也,小人欲排异己,求可攻之瑕而不得,则必于此焉摘之,以激天下之公怒,而胁人主以必不能容。
李德裕修其父之夙怨,元稹佐之,以击李宗闵、杨汝士,长庆元年进士榜发,而攻讦以逞,于是朋dang争衡,国是大乱,迄于唐亡而后已。近者温体仁之逐钱谦益,夺其枚卜,廷讼日争,边疆不恤,以底于沦胥,盖一辙也。
贡举之于天下,群人士而趋之者也。其不雠者,皆能多其口说以动众者也。抑他日之可在位以持弹射之权,公卿贪势位、昵子孙、私姻亚,莫此著明,而其犯群怒也为烈。
故张居正之子首胪传,王锡爵之子冠省试,摇群心,起议论,国以不靖,祸亦剧矣。李德裕自以门廕起家,远嫌疑而名位亦伸,既有以谢荐绅之怨怒;其知贡举,榜发而有“相将白日上青天”之誉;迨其贬窜,而有“八百孤寒齐下泪”之思;持此以摘发奸私而快其诛鉏,何求而不克乎?幸而德裕之于唐,功过相半也,使德裕而为温体仁之奸,唐亡于其手而众且欣戴焉,又孰惩哉?
夫翘举嗳昧以报夙怨者,诚小人之术矣。然所以致此者,其情固私,其事固鄙,苟知义之所不许,亦何为而授人以口实乎?夫以贿相援者勿论已。以知交言,知其人之才,而有荐贤之任,扬之王庭,固无吝也。
如其不能,则亦相爱以道,使知命而待时耳。如行能心迹他无足取,仅以文笔之长,乍然相赏,不保众论之谐,又奚足汲汲为之谋利达哉?以子弟言,其才足用也,门阴有进之资,而何须贡举?既以文就有司之试,则才而见抑,自有司之过,而于已何尤?然而相承不舍,关节公行,虽才望之大臣,他端不枉,而于此荏苒无惭,士习不端,成千余年之恶俗,伊可叹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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